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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 秦大家,秦孤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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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淩兒越想越憤怒,厚厚胭脂層下面,因數日提心吊膽、安全回家之後又郁結難消,而自己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的臉色更加難看。

她幾乎已經維持不住千金小姐的矜持,恨不得立即讓眼前這個人好看,因而也顧不得再做更多的鋪墊,直言直語地道:“是不是冤枉你的只要搜一搜你身上有沒有本小姐的戒指就知道了,你敢不敢讓我們搜?”

蘇錚冷冰冰地看著她,有心再跟她杠幾句,可又想到她姓丁,很可能是縣太爺的姻親,又想到尹家在桃溪鎮是地頭蛇,得罪了只怕後患無窮。胳膊擰不過大腿,蘇錚拎得清自己有幾斤幾兩,更不會因為自己有一個旁人想象不到的系統就沾沾自得,起碼的分寸她還是懂的。

她擰頭不語,尹琪卻起來說:“丁小姐,事情還未弄清楚,戒指也沒有仔細找過,就這麽搜身,是否不妥?”

丁淩兒脾氣上來,那是絕對的一根筋到底,怒道:“我說妥當就是妥當,你算個什麽東西?”

尹琪頓時臉色難看。

丁淩兒又問欲言又止的蔣管事:“怎麽,你也有意見?”

蔣管事還沒開口就碰了釘子,心裏也是憋氣,心想你又算個什麽東西,一個一無是處只知道到處撒潑的女娃,要不是看在你是縣令夫人娘家侄女的份上,要不是看在尹家的份上,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?

但他瞧著尹都不言不語一派默許的陣勢,哪敢說這種話,謙遜道:“這位姓蘇的姑娘不是我們日月陶坊的人,她的事我們可管不上。”

帶著人後退兩步,站樁看戲。

丁淩兒滿意了,給阿襄一個眼神,阿襄作勢挽起衣袖。叫上日月陶坊的兩個夥計:“給我押住她!”

那兩人面面相覷,蘇錚臉也沈下去,欺人太甚了,尹琪一看搜身已經無法避免,只好道:“至少也到屋子裏去搜身吧,這裏如此多人看著,到底不雅。”

丁淩兒道:“一個下九流的東西有什麽雅不雅的,就在這裏搜!”她回頭看看尹琪,忽然笑了一下,對尹都說。“二表哥,聽說這位打小在鄉間長大,最是不懂人情交際。姑父才叫你帶著出來見見世面的,我看他之前都木訥得很,話也不多說一句,怎麽這會兒倒是挺身而出了,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?”

尹琪被說得發窘又氣怒。尹都淡淡脧了他一眼:“尹琪,我記得父親教誨你的第一句話就是少說多看吧,女孩子自己打鬧,你湊合進去像什麽話?”

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給今日的事情定了性,又把自己幹凈地摘了出來,這樣他的袖手旁觀也就有了道理。女孩子自己的小矛盾嘛,他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能插手的了。

蘇錚氣得發笑,對尹琪搖搖頭。又上前一步張開雙手道:“不用讓人押著我了,我自願給你搜身,絕不反抗,來吧。”

阿襄一怔,見蘇錚如此配合毫無慌張之色反而心裏沒底起來。不過想想,東西是她親手放到她身上的。自己又一直盯著她,她絕對沒機會做手腳,戒指一定還在她身上,一搜她就完蛋了。

她這麽想著,尖銳地瞪蘇錚一眼:“別耍花樣。”手從她肩膀上摸起。

被當眾搜身大抵是非常丟人的事,在場的男子都很自覺地轉過頭去,少數女子也都露出同情的神色,不過又都急於看到底能不能搜出什麽。

蘇錚自己卻像個沒事人一樣,當發覺阿襄手勁特別大,暗暗地掐痛自己時,她只是皺了下眉心,當對方的手來到自己的胸前,甚至還重重地按了兩下時,她才騰地一下紅了臉。

不是羞惱,而是憤怒!

她霍地擡頭,對上阿襄刻薄又不屑的臉,那雙嘴唇略微開合,可以看出正在說:“一點料都沒有。”

料你妹!

我有料沒料關你屁事!

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周圍的目光都隨著阿襄的手在移動,因而隨著剛才那一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胸前,那種目光雖然未必有惡意,卻好像透過厚厚的棉衣將她射穿一般。

這種感覺,實在是……

她雙手發抖,緊握著拳,似乎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砸到阿襄那囂張的臉上,然而還沒等她那麽做,阿襄就驚呼起來:“怎麽沒有?”

她摸了蘇錚腰間,又摸了袖子,還攤開手反覆找,竟然什麽也沒有,還想再次從頭再摸一邊的時候蘇錚一把打掉她的手,退開一步冷冷道:“搜完了吧?搜出什麽東西來沒有?”

阿襄滿臉不可置信:“怎麽可能?我明明……”她驀地住了嘴,丁淩兒瞪她一眼,這個沒用的東西,這麽點小事也辦不好。

她指著蘇錚:“這裏只有你和我碰過手,戒指不在你身上還能在哪裏?一定是你藏到衣服裏面去了,你敢不敢把衣服脫掉讓我們看?”

蘇錚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笑話,冷笑道:“說不定是丁小姐你故意藏起戒指汙蔑我,你又敢不敢先把自己的衣服脫掉,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?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哎呀哎呀,蕭先生你聽,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,居然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就開始討論脫衣服的事情,真是,嘖嘖。”一個輕佻不羈的聲音打斷了丁淩兒的發怒,只見堂外並肩行來兩人,明明有兩條身影,但人們看去時目光完全被左邊那人吸引。

那是個身形高大俊逸的青年人,樣貌逆光未明,一襲淡金色的袍子,隨著步伐襟袖口燦金的祥雲紋熠熠閃光,仿佛有金逸的流水從上頭傾瀉下來,使得他好像周身都被籠罩在一團金光之中,懶散而優雅貴氣至於極點。

如果說尹都三人是令眾人眼前一亮,那麽此人一人進來,便是滿室生輝。

初春裏為之不多的陽光仿佛都被他帶到這個地方。

眾人看得一怔一怔,好多女孩子開始不可抑制地臉頰泛紅,而蘇錚莫名地看了尹都一眼。

一樣的入場方位,一樣的步伐調調,可珠玉在前,她竟再也記不起尹都進來時的風姿。

尹都沒有註意到她的目光,他一下子站了起來,幾乎只比既驚又喜的蔣管事慢半步:“秦大家?久仰盛名,不想竟會在此處遇見閣下,都真是三生有幸。”

蘇錚瞇了下眼睛,秦大家?這個稱呼好耳熟。

她再次朝來人看去,撇去了金燦燦的光輝,這人相貌清晰入眼,卻比遙遙望著更為驚艷。

如墨的發髻松松綁就,入鬢的斜眉似劍似柳,眼含秋光,唇若敷朱,雪白的肌膚仿佛上好絲綢,側面看過去有種妖嬈美感。置於腰間的手上執著一柄粗粗短短的碧玉簫,靈活地轉動著,更是給他增添了一份雅氣。

他淡淡地,帶笑地,似含無限情意地瞥了自己一眼,蘇錚眼前便是微微一晃,在這一刻忽然想起成衣店老板娘那句“前途無量不說又生得風度翩翩”。

啊,是那個銘壺大師啊。

她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,抖落一聲雞皮疙瘩,心中暗道:“這哪裏是風度翩翩,簡直就是一尤物!”

秦孤陽就如同尹都之前沒有理會蔣管事一樣,看也沒看尹都一眼,漫不經心地掃了大堂一圈,嘆道:“聽說尹家的公子難得跑到這裏來做客,蕭先生作為今日陶坊裏唯一坐堂的先生忙不疊地趕來作陪,恰好我正在一旁,也正好無事,便一並過來湊個數,誰料到這裏已是相當熱鬧,我們兩個倒是多餘的了。”

他說的蕭先生是身邊一個又矮又瘦生著兩撇八字胡的小老頭子,小老頭子聽了這話幹幹地笑,心說不是你聽到這裏發生了點事便風風火火地趕來看好戲,還在外頭津津有味地聽了半天的墻角,這會兒卻全推別人身上了。

他暗瞪了蔣管事一眼,埋怨他不會辦事,禮讓尹家也便是了,姓丁的一個小女娃你都能讓她作威作福,還恰巧給秦孤陽看去了,要是讓人家覺得我們陶坊是個軟綿綿的,以後不肯幫忙銘壺了可怎麽辦?

蔣管事被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秦孤陽弄得還沒回過神來,這位爺不是最不樂意跑到作坊裏面來,說是嫌又臟又亂嗎?平時怎麽請都請不來的,怎麽今天來了也沒人知會一聲?

等到被瞪了一眼,他才知道自己犯錯了,趕緊道:“都是誤會,誤會。”

“誤會?我看好像不是吧?”秦孤陽笑得無害,看看丁淩兒說,“本來這種偷盜的事,是該經過官府的,不過既然這裏有人自認能代替官老爺,連尹二少都覺得理所當然,那秦某也不好多嘴說什麽了,只是但凡處理個什麽糾紛,最要緊的是做到一個公正,既然搜了人家小姑娘沒發現東西,是不是失主這裏也要搜一下?”

丁淩兒正癡怔地望著這個顏色昳麗的男子,恍惚間都忘了自己要做的事,驟然聽到這句話,頓時失聲道:“憑什麽搜我?難道本小姐真的會栽贓這女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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